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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侠之大者为国为民117（第1页）

“公玉兄，皇上既欲效仿秦皇汉武以及我朝太祖、成祖二位先帝，有心对外开疆拓土，那你说，我大明朝最有可能对哪里用兵？”吃饱喝足后，夏华五人聚在火盆边畅谈天下大事。

一般而言，聊起这种话题，都是夏华的“独角戏”，因为没有谁的见识认识比他更深远。

夏华呷了一口热茶：“首先是东瀛倭国。倭国酋首丰臣秀吉即将统一倭国三岛，接下来必然图谋高丽、觊觎华夏，我大明在数年之内注定会跟倭国一决雌雄，主战场就在高丽半岛；

其次是北疆的蒙古人，但蒙古人已全面衰败、不成气候，不会对我大明造成真正威胁，对蒙古人，不能一味打压，要以怀柔手段进行拉拢同化，不能让他们被女真人拉拢去，比起蒙古人，女真人才是我大明未来的心腹大患，必须防微杜渐，不能让他们一天天地坐大起来；

第三是西南境外的缅甸人，缅甸目前正处于有史以来国力最强大的东吁王朝，该王朝跟倭人一样妄自尊大、野心勃勃，长期袭扰我大明西南边陲地区，甚至多次深入我大明境内深处攻城略地、烧杀掳掠，必须将其征服之，一来一劳永逸地铲除这个祸害，二来让我大明国土延伸到大南洋畔，获得通往大南洋的出海口，对付缅甸人，必须联合与之有仇的暹罗人；

第四就是…”夏华不紧不慢地看了一眼卢泰，“剿灭西南土司。西南众土司里，杨应龙实力最强、势力最大，已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他对朝廷不放心，朝廷对他同样不放心，双方早晚开战。”

杨江、刘时俊、胡世赏一起也看向卢泰。

卢泰神色复杂：“我爹跟杨应龙是两种人，杨应龙作威作福、骄横自大，我爹对大明朝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再说了，我爹只有五县之地，哪有实力对抗朝廷？我爹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以卵击石的蠢事？我爹没有野心和大志，他只想当个土皇帝。”

夏华点点头：“欣荣兄，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你爹虽然割据一方，但无意称王称霸，只想卢家世世代代地掌控乌罗州，然而，分封制已时过境迁，今时今日，一个中-央集权的朝廷是不会容忍国内存在国中之国的，因为这种割据势力会慢慢地发展成诸侯、军阀、内患，不管是心怀不轨的杨应龙还是安分守己的你爹，为自保，都肯定要扩军练兵，但这么做只会引起朝廷的猜忌，感受到朝廷的猜忌后，杨应龙、你爹只能继续招兵买马，从而让朝廷更加猜忌，以致于形成一个恶性循环。这样下去，绝非长久之计。西南众土司里，杨应龙最强大，所以是朝廷的第一眼中钉、肉中刺，一旦他被拔除，朝廷会放过你爹和别的土司吗？必然会挟胜利之威对你爹和别的土司也展开军事打击，彻底地铲除西南的土司割据势力。欣荣兄啊，你爹、你卢家正处于一个三岔口，是跟杨应龙联合对抗朝廷？还是坐以待毙等着被朝廷逐个击破？或者是主动自卸权柄、归顺朝廷？这三条路哪条行得通，你心里有数，不要自欺欺人。”

卢泰沉默不语。

杨江开口道：“欣荣兄，公玉兄此话可谓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其实，卢家一直掌控着乌罗州，也不过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土皇帝，在本地威风凛凛，但出了本地后就根本不够看了，京中的那些王公大臣、达官贵人、名门望族、豪门世家，有几个看得起你卢家？在他们眼里，你卢家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一类的角色。卢家想要真正地飞黄腾达，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朝廷要对付杨应龙的机会，主动归顺朝廷、协助朝廷灭掉杨应龙、立下为朝廷平定西南的大功，获得皇上对卢家封侯拜将的嘉奖，只有这样，卢家才能以功勋新贵的身份跻身朝堂之上，完成身份上的蜕变。”

卢泰深深地吸口气，眼明心亮地点点头：“公玉兄、平波兄，你们所言甚是。”他看向夏华，“我记得公玉兄写的《天龙八部》开头就是这么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萧峰为何放弃在辽国的荣华富贵而选择胁迫辽帝撤军并为谢罪而在雁门关自尽？因为他是为了天下亿万苍生、为了辽宋两国的和平，天大地大，没有什么比国家太平安定、亿万苍生福祉更大的了。我卢家放弃土司地盘、主动归顺朝廷，虽然失去了权势，却为促进国家太平安定、减少战火做出了重大贡献，跟这两点相比，我卢家一家一族的权势得失算得了什么呢？况且，这么做也不会让我卢家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甚至对我卢家前程更好。不管我父亲愿不愿意、同不同意，我是愿意和同意的。”

胡世赏称赞道：“欣荣兄，你此话真是大义凛然、令人肃然起敬！真有吴越国钱氏大义之风！”

胡世赏说的“吴越国钱氏”是五代十国时十国之一吴越国统治者。在北宋统一全国的战争中，消灭割据东南的吴越国是最轻松的，因为吴越国根本没抵抗，直接“纳土归宋”了，吴越国王室钱氏向来“以善治国”，以保境安民为基本国策，虽割据自立，但只为自保偏安，不为争霸天下，开国之君钱镠病逝时特地叮嘱子孙“要量力而行，要识时务，如果遇到真龙天子，就率领全国归附，不要为一家一族的权力私利而负隅顽抗”，于是，当北宋大军兵临城下时，吴越王钱俶顺应大势、顾全大局，没有抵抗，为保全吴越国万民而放弃了王位权力，纳土归宋，将吴越国的十三州一军八十六县、五十五万六百八十户人口、十一万五千名士卒全部献给了北宋，促进了华夏的统一，开创了华夏**的先河，成就了一段令人感慨的历史佳话。钱氏家族的这份超越人性的大义凛然、如此广博的历史远见和宏大的胸怀永远地在青史上闪耀光芒，同时，钱氏也善有善报，赵宋在钱氏纳土归宋后一直对其家族厚待有加，令其仍然享受荣华富贵，钱氏融入赵宋，族人后人中有很多成为赵宋高官，是历朝历代亡国之君中罕见的得到善果善终的特例。

卢泰笑道：“我卢家哪里能跟人家钱氏相比。人家交出的是整整一国，我卢家要交出的只是区区一州。”

刘时俊道：“诸位，打仗意味着耗费无数、劳民伤财，皇上既雄心勃勃、打算开疆拓土，我很担心天下黎民百姓会因此而背负上沉重的负担啊！”

夏华微微一笑：“打仗其实不完全是亏本买卖，只要开拓思路，以新的方式和理念打仗，打仗就会成为一种生财之道。早些年，我华夏东南沿海倭寇猖獗，那些倭寇为何这么不要命？根本原因就是他们这么做可以抢到巨额的财富。谁规定我华夏只能被别人抢却不能抢别人？再说此时的西洋人，以西班牙人为代表，他们纵横半个世界，一次又一次地对外开战，组建大型舰队劳师远征，按照我们华夏人的传统理念，西班牙人这不是穷兵黩武么？既穷兵黩武，早晚会耗尽国力而亡。但事实却是，西班牙人越打仗越有钱，人家富得流油呢！为何？就是因为人家是以新的方式和理念打仗。西班牙人能做到的事，我华夏人为何做不到？除了打仗，我大明朝也可通过与海外加大贸易而赚取大量利润，我华夏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特产都是西洋人垂涎三尺的，除此之外，我大明朝十分富裕，并不缺钱，缺的是合法合理地获取方式。天下万民，十之有九是农民，农民们普遍过得辛苦而拮据，家里没几个钱，对他们增加赋税是万万不可取的，但有一类人却是富得流油，那就是商人，特别是东南地区的那些富商巨贾，他们的人数虽然没有农民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但他们的财富却是农民的百倍乃至千倍…”

卢泰、杨江、刘时俊、胡世赏一起聚精会神地聆听着，他们再次在夏华这里受益匪浅。

“公子，”赵炎忽然奔来，“外面有人来了！”

夏华几人一起心头一动，起身前去被封起来的窗户边打开部分空隙看去，果然，看到一主一仆两人在风雪中驾着一辆马车艰难吃力地进入镇子，那马车十分破旧，拉车的马也已年老力衰、步履维艰。

“公子，好多车马，还有炊烟，这两栋房子里有人！”那仆人是个少年书童，他看到了夏华一行所在的房屋。

那主人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公子书生，他顺着书童示意看去，略感吃惊，然后走下马车，对夏华一行所在的房屋行了一礼，高声道：“天高路难，相逢是缘，过路人问里面的朋友好。”

房门打开，夏华几人走出门，向那书生回了一礼：“萍水相逢即是高朋，我们也是偶经此地的过客。”夏华自我介绍道，“在下夏华，字公玉，他们是卢泰、杨江、刘时俊、胡世赏，敢问公子是？”

那书生微笑道：“在下袁可立，字礼卿。”

夏华吃惊不已：“尊驾便是袁可立？”

袁可立也吃惊了：“夏兄莫非知晓在下？”

夏华试探问道：“令尊可是相溪先生袁公淮？”

袁可立点头：“正是。”

夏华顿时喜不自禁：“袁兄，外面风大雪寒，快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