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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死伤是胸口的踩踏伤,踩断了左侧胸骨和肋骨,断掉的骨头应当刺入了心脉之中,而后致死者暴亡,身上淤伤擦伤亦有,要详细勘验,得带回义庄。”
吴襄点了点头,这才一握身侧腰刀,转身往茶楼中去,踩死了人,却能如此堂而皇之入茶楼之中候着,吴襄已经猜到,多半是哪些富家子。
入了茶楼,吴襄一眼看到西北窗下坐着站着不少人,而其中坐着的六人皆是华服加身,一看便是非富即贵,吴襄拧眉上前,“我是京兆尹衙门的捕头,适才当街纵马踩死了人的,是你们当中哪个?”
在座者皆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吴襄问完,几人面上皆无紧迫之色,上首那人一边喝茶一边叹了口气:“是我的仆从——”
他抬手一指,指了个站在一旁的侍卫,那侍卫低着头,这人又道:“此事的确是我们不好,不过那人并非全无责任,见我们御马而来,他并不躲避,这才堪堪撞上,人我可交给你们府衙,不过还望你们秉公处置。”
吴襄扫了一眼侍从,目光仍然落在在座几人身上,“还劳烦随我出来,指一指踩死人的马是哪一匹。”
此言令几人有些不耐,可当首之人叹了口气,“罢了,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指便指吧。”
他带头而出,其他人便也跟着起身走了出来,出了茶楼,这人指向一匹棕色骏马,“就是这一匹了,你若觉它也有罪,你们衙门一并带走便是。”
他们一出来,亦立刻吸引了薄若幽的注意,她起身走近几步,将他们所言收入耳中。
吴襄又问:“当时情状如何?”
当首之人已不再言语,直令那侍从说话,侍从面色微白,神色紧张,闻言上前道:“我们跟着马车一路御马过来,因为人多,也看不清前面如何,只一路走一路吆喝着,当时其他人都已经散开,却唯独此人直直站在道中,看见我们也不让路。”
话音落定,又一个华服男子嗤笑道:“别是故意撞上来,要问咱们要银子。”
瘫在地上的妇人听见了这话,一时哭号更甚,“分明是你们撞上来的,你们看到人多,却无丝毫减缓马速之意,我夫君腿脚不便,躲避不及,被你们撞到在地,后面的人也不勒马,所以才将他当场踩死,你们怎能如此颠倒黑白?”
妇人又怒又悲,说完又去看周围围看的百姓,“当时大家都是看着的,你们……你们是看着的,求求你们为我说句公道话……”
妇人祈求的望向四周,可她话音落定,却无一人出声,这里面有些人是事发之后才过来的,而那些本就在此的人,看着那几个年轻公子皆是出身不凡,又如何敢开这个口?
妇人更绝望了,那几个年轻公子面上闪过不屑之色,其中一人又道:“得了,反正也知道是谁踩了人,带回去该如何便如何,你们衙门办差也利落些才好。”
那侍从闻言,立刻点头:“是我……是我纵马踩死的人,就算那人古怪,可人当真是我踩死的,我的确有罪,我与你们回衙门便是。”
“你胡说——”地上的妇人又喊了起来,“不是你,我记得是个着华服的公子踩死的我夫君,不是下人,你们是想推诿顶罪……”
她哭的嗓子都哑了,生怕自己所言旁人不信,又去看周围围看的百姓,“你们一定有人看到的,求求你们帮我作证好吗?求求你们了……”
四周一层一层的人潮鸦雀无声,还有人想转身离开,妇人眼泪滂沱而下,抱着夫君的尸首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道清凌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在说谎,她说的才是真的,你们撞人之时,是从背后将人撞翻,根本不是她夫君故意站在街当中不动,还有,御马撞伤人的不是你,而是——他。”
薄若幽抬手指着其中一个自始至终未曾言语的蓝衫公子,她刚指完,这几个面无惧色的年轻人神色皆是一变,一人皱眉喝问:“你是何人?”
吴襄似笑非笑道:“这位姑娘是我们衙门的仵作,既然你们都有说谎之嫌,那好,请诸位都随我回衙门走一趟,我们来好好说道说道,到底是谁御马害人。”
“回衙门?你可知这两位公子是谁?”
一个青衫男子开了口,他指着当首那人道:“这位是忠义伯府二公子。”说着又指着他身边那蓝衫公子,“这位是户部尚书公子,你请他们回衙门,你请的动吗?”
吴襄一听眉头便皱了起来,虽是看出几人非富即贵,可忠义伯府再加上户部尚书,的确远超他预料,他心知此事不好办,面上却严正道:“皇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两位公子就算出身尊贵,想来也尊贵不过皇子去,你们若不回衙门,那也好,我们就在此好好理一理,也让这般多百姓看看,忠义伯府和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到底有没有伤人之行。”
贵胄有贵胄的好处,却也并非没有软肋,见吴襄是个硬茬,他们当然不可能当街理论,且街市之上的确有人看到他们伤人,再理论下去只会越闹越大。
忠义伯府二公子冯烨道:“罢了,既如此,回衙门好生问个明白也不算什么。”
他这般开口,那户部尚书家的卫衍面上更显得紧张,冯烨见状,眉眼间却颇多从容,又吩咐了身边小厮两句,那小厮很快便离开人群走了。
吴襄心知此事无法善了,也不追究,立刻令他们上马车往衙门去,这时,冯烨却看向薄若幽,他走上来两步问薄若幽,“这位姑娘,你如何知道纵马之人不是侍从?”
薄若幽适才不着急说话,便是想看看这群人还能如何扯谎,见他来问自己,她眉眼间多了几分冷色,“我适才查看过马镫,马镫之上有红褐色的泥渍,这泥土乃是极好的培花之土,在你们之中,只有蓝衫公子鞋履上有。”
冯烨挑了挑眉,自己也转眼去看马背上的马镫,那马镫用的久了,未曾打理,上面多少沾着泥渍,他是喜净之人,寻常并不细看,可此时一瞧,果然泥渍颜色颇不寻常。
他扯唇笑了下,而后话锋一转,“看来姑娘未曾认出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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