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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二花的惨死（第1页）

楸木沟入住二人是大柱和二柱两兄弟，来自中州济源东关村。

1914年，三年大旱。蝗虫铺天盖地，将本就萎缩打蔫的树叶和禾苗一扫而光。田野间只剩光秃秃的禾秆和残枝。逃荒人成群结队，没有目标，东奔西走。

大柱家六口人，爹娘他和二柱，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小妹二花只有三岁，瘦弱的身子支撑着一个大头，汪汪的大眼从没缺过眼泪。

“娘，我饿。”二花低沉无力的声音像钢刀一样在娘心里搅动着。

娘伸出干枯的手将孩子紧紧搂在怀中：“妮，别急，你爹会讨来吃的，他会的。”说着，将只剩两张皮的奶头塞进孩子口中：“吸两口吧，这样可能好受点。”

爹爹果然回来了，二花高兴地向他扑了过去，从他清瘦的肩头扯下讨饭的布袋。掏了又掏，翻了又翻，果然从一袋子刺芥芽子中找出两片已经发霉的薯片，脏兮兮的小手将其捧在手里，然后在发亮的前襟反复擦蹭着。懂事的孩子往自己嘴里送了一片，另一片递到娘的发抖的唇间：“娘，吃吧，你说吃东西能长奶水。娘，吃吧，长好多好多的奶水，宝宝就不饿了。”

二花爹蹲在墙角旮旯处，两只干瘦暴着青筋的手紧紧地握着，不停地敲打着双额。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好像是自责，又好像自我安慰。两只已经塌陷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似张非张的双唇被舌头舔润着。他累了，以至身子蜷缩着睡着了，还发出呼噜呼噜的打鼾声。

“他爹，睡觉吧，睡着了可能好受些。”

二花爹用手抺了一下流在嘴角的口水：“做了一个梦，那热腾腾的馒头香极了，再加上两块五花肉，唉，真是痴心妄想。”

“爹，你只顾自个吃，咋不给娘和我带点回来。”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说完上炕睡觉去了。二花和娘也睡了。二花吸吮一会干瘪的奶头，一会又给娘说着什么。

“娘，我最爱吃你炸的小鱼，香香的，脆脆的。”

“等河里涨水了，娘一定给你捉小鱼。”

“娘，你炸的蚂蚱好香呀，我现在好想吃。”

“蚂蚱都飞走了，等它飞回来，娘一定逮好多好多，叫俺妮吃个够。”

“娘，柳树叶子也好吃啊，还有那榆树皮做的面条。娘——你——”

她用力地摇着娘的臂膀，娘醒了，轻轻地拍着孩子瘦弱的身骨：“好宝宝，快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说不定在梦里还能吃到娘炸的小鱼和蚂蚱，也能吃上娘给你做的榆皮面。”

今夜二花的话特别多，看着娘熟睡的样子，只好把一肚子的话咽到肚里。

天亮了，二花爹早早起了床，算计着到哪里能弄点吃的，一家六口指望着他呢。

她娘拍了拍宝贝闺女二花，没有半点回应。可能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吧，这样饥饿折磨会慢点。太阳升了老高，宝贝还没醒的迹象。她又摇了摇她，还不动弹。恐惧地摸了摸她的嘴，没了气息，当妈的不会相信女儿这样安然地离去，用脸贴近她的鼻孔，好像有一股凉凉的气息扑向她的额部，那股凉气直穿她的心肺。她彻底失控了。张大了嘴，一声也没哭出来，便瘫倒在炕上。她爹忙掐了她的人中，好久才醒悟过来，抱了宝贝女儿，哭啊叫啊，整整闹腾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大柱二柱将娘拉到别处，爹用了两个面缸对在一起，将女儿草草地埋了，里面放了碗筷，活着挨饿，在阴间也可讨口饭吃。

料理完二花后事，大柱和他爹又到外地谋生讨饭，二柱照料他娘不能外出。只能在房前屋后找些残叶碎草以充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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