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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抉择之痛30（第1页）

秦敬伟凝视着手中的信，目光仿佛能穿透那薄薄的纸张，直抵内心深处。他感到心中有隐隐的痛，如细针轻轻扎着，不剧烈，却持续不断。那字里行间流露的情，他并非不懂，而是不敢懂。他害怕自己一旦回应，便会如脱缰的野马，失控地奔向未知。

“竟违”，这个词在他脑海中盘旋，仿佛是命运给他贴上的标签。他自嘲地想，自己竟然是一个违心的人。随作《七律·自嘲》：

竟违盟誓欲出头，命运标签岁月愁。

初入尘寰知势利，复逢机遇起筹谋。

情牵妻室真心付，念系浮名假意留。

歧路徘徊悲绪绕，善良总让愧难收。

尽管初涉世道，他却已然明晰权力的重要，关系的魔力。这个世界犹如一张错综复杂的网，而权力和关系便是那纵横交错的丝线。

改变自己的生活、改变自己的命运，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自己已经错失过一次了，这第二次的机遇，难道还要放过吗？常言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这第二次机遇若再不把握住，便永远没有机会了。

然而，一想到美凤，他的心便揪紧了。苏美凤为他付出的一切如电影画面般在眼前闪过，她的温柔、她的情意、她的支持、她的付出、她的无怨无悔，太多太多。怎么能真的就做出违心的事，去伤害这个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女子呢？

可是，想起病困中父母憔悴的面容，一贫如洗的家徒四壁；再想想那又脏又累的下地劳作——刺鼻的农药味弥漫在空气中，辣辣的阳光无情地灼烤着皮肤，虫子不时钻进脖领带来难以忍受的尖痒，沉重的粮袋压得肩头生疼……他就感到一阵恐惧。远离这些，必须远离这些，否则十年寒窗的苦读将毫无意义，父母含辛茹苦的心血也会白白浪费。

秦敬伟的心中犹如有两个巨人在激烈搏斗，进退两难的境地让他苦闷又彷徨。

怎么给郁红回信呢？回还是不回？他拿起笔又放下，放下又拿起，那支笔仿佛有千钧重。每一次想要落笔，都唯恐这一笔下去就会判定一条人命的生死。

几天过去了，那张洁白的信纸上只重复写着两个字——郁红。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吹动了窗帘，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郁闷。

最终，敬伟还是缓缓地拿起了笔。他的手微微颤抖，笔尖在信纸上艰难地游走。他没有给郁红一个明确的回复，只是倾诉了自己内心的痛苦与挣扎。他写道，生活就像一个迷宫，每一个选择的路口都充满了未知和迷茫。他感激郁红的情谊，但他也无法割舍对美凤的责任和对父母的愧疚。他说他会努力寻找一条出路，一条既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又能改变命运的道路。也许这条道路充满荆棘，但他愿意去尝试，去探索。

信写好了还没有寄出，正当秦敬伟不知是进是退的时候，郁红的电话打到了他的办公室。那清脆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中骤然响起，仿佛一道突兀的闪电，瞬间将敬伟本就纷乱的思绪击得更加破碎。

郁红告诉敬伟她单位干部科（2室）副科长一职现在空缺，问他是否有兴趣调到她单位上班。敬伟握着听筒，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心跳如急促的鼓点，在胸腔中疯狂敲响。

秦敬伟知道郁红为何要帮助自己，但他不能再拒人家于千里之外了。

“当然有兴趣了。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太谢谢你了！”敬伟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还故意把“梦寐以求”四个字的语气说得缓缓的、重重的。然而，电话这头的他，脸上强装出的笑容背后，是内心的五味杂陈和翻江倒海。

“还是不用客气吧，我们是同学、是好朋友，这点忙还是应该帮的。”郁红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温柔而坚定。虽然不知道敬伟复杂的心情，但能感觉到他已开始向自己倾斜。大学里她已喜欢上这个优秀才俊的男孩，那时不知为何被他拒之门外，现在是不是老天有意把他送到自己身边。

能调到市组织部工作，消息传到家中，秦敬伟的家人着实替他高兴。夜晚的灯光下，父母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来，满是欣慰与期待。可秦敬伟高兴的同时心中未免烦闷惆怅。他不敢把真相告诉他们，只在自己肚里愁肠百转。那真相犹如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独自在房间里，敬伟望着窗外的星空，繁星闪烁，如同他纷乱的思绪。他想起与美凤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而朴实的时光，如今仿佛渐渐远去。而前方等待他的，是未知的道路，充满了诱惑。

“唉，过一天算一天吧。”他喃喃自语道，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显得那样无力和迷茫。

然而，每当寂静的深夜，秦敬伟的内心就会如汹涌的波涛般难以平静。他的脑海中仿佛有两个自己在激烈地争斗。一个自己声嘶力竭地呼喊：“接受郁红的帮助，这是改变命运的绝佳机会！从此摆脱贫困，让父母过上富足的生活，让自己拥有权力和地位。郁红对你有意，这是多么难得的机遇！”而另一个自己则悲愤地指责：“难道你要背叛美凤的深情？她为你付出了一切，你怎能如此狠心？你的良心难道不会受到谴责吗？”

秦敬伟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狠狠地撕裂。美凤那温柔的笑容、关切的眼神在他眼前不断浮现，他们曾经的誓言在耳边回响。可一想到家中的困境，父母那殷切的期望，他又觉得自己似乎别无选择。

他想到郁红，那个优秀而迷人的女子。她的帮助看似是一根救命稻草，但秦敬伟却无法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究竟是感激，还是在这困境中产生的依赖和错觉。这种不确定让他愈发纠结，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

“我到底该怎么办？”敬伟绝望地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每一次的思考都如同万箭穿心，让他痛不欲生。但他明白，时间不会为他停留，他必须尽快在这情感与现实的泥沼中找到一条出路，哪怕那条路布满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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