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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2页）

他看着颜玉，眼睛里是没有掩藏的愧疚和不舍，他低下头来极低极低的跟颜玉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没得选。”

他在紧张，紧张的又犯了口吃的老毛病，这么多年他已经很少结巴了，唯独会在颜玉面前紧张到结巴。

颜玉仰头看着他，只对他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滚。”

她没有任何想对燕朝安说的话，这辈子她为燕朝安付出的都化成了头顶这把大刀，将她劈成两半，让她不得好死。

那把大刀落在她的脖子上时，她脑子里走马观花的回顾了她的小半生。

她本不姓颜，姓陆，她的父亲是曾经的内阁少辅陆清，母亲是名动京都的才女温梦华。

在她刚出生还没满月时她的父亲被奸人诬陷获罪，陆府上下要被满门抄斩，她的母亲在被抄家的前天夜里被颜鹤年救出了陆府，本想连同没满月的她送出京都，可母亲不愿抛下父亲，也不想连累颜鹤年，便将她托付给了颜鹤年，回到府上在父亲被斩首那一日于陆府自焚身亡了。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就在她被抱回颜家的前一日，颜鹤年刚满月的嫡子夭折了，府中上下只有颜鹤年夫妻和颜老太爷知道嫡子夭折之事，颜鹤年一心想要保下她，不惜和颜老太爷闹翻，竟让她顶替了夭折嫡子的身份躲过一劫活了下来。

从那之后她就成了颜鹤年的‘嫡子’颜玉。

她从小被当成男孩儿来教养，颜鹤年对她宠爱有加，虽然颜鹤年的发妻王氏并不喜欢她，但她仗着颜鹤年的宠爱没有吃过半点儿的苦，一到年纪就进入国子学读书。尤其是在颜鹤年成为少傅之后，她在国子学中更是无人敢招惹她。

她就是在那时候遇到的燕朝安，那时她九岁，燕朝安八岁，他还是个不敢正眼看人的小结巴。

他的母亲是个不受宠的妃子，生下他没几年就死了，他又是个结巴，皇上几乎没怎么见过他这个儿子，他在国子学读书谁都敢欺负他，常常被几个小皇子和世家子弟堵在后门揍，逼着他说话，把他的结巴当个乐子。

颜玉一开始看不上他，觉得他孬种，被揍个半天也不敢放个屁，但后来她实在看不过去就出头帮了他一次，从那之后燕朝安就像个小尾巴一样黏上了她，常从宫里偷偷带出来一些不怎么好吃的糕点给她，还帮她写课业。

燕朝安的字写的又漂亮又仔细，像他的人一样漂亮的小心翼翼。

她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燕朝安，在她的记忆里她几乎日日和燕朝安在一起，她们一起上课一起参加科举，在燕朝安救了她父亲一次之后，她越来越离不开燕朝安，想要尽全力保护燕朝安。

所以她努力高中，金殿题名，又努力进入内阁苦心钻营的辅佐燕朝安，帮他铲除异己，一步步当上太子。

她几乎不太记得他帮燕朝安杀的第一个人是谁了，她只记得那天夜里燕朝安在她手心里写了一个人的名字，轻声问她，“阿玉，你……你能不能帮我除掉这个人？”

他紧张的在她面前结巴，颜玉握住他的手指连犹豫都不曾犹豫的应了他。

就像小时候一样，谁欺负他，她就会替他报仇，她要罩着他。

那之后她为他做尽脏事，尽心尽力的辅佐他，惹来一身骂名，却甘之如饴，直到她为他除掉权倾朝野的吏部尚书江秉臣，那是个厉害角色，佞臣做到他那个份上无人能比，为了除掉他颜玉费尽心机也没有讨得半分的便宜。

可有一天燕朝安跟她说，江秉臣是断袖之癖。

他依旧用第一次那种紧张到结巴的语气问她：“阿玉，你能不能……向他假意示好，接近他，抓住他的把柄？”

她并没有犹豫多久，在她心里只要能帮燕朝安达到目的她不计较手段，况且江秉臣曾害得她父亲丢官险些入狱，幸得燕朝安相救。

她与江秉臣是有仇的，所以她花尽心思来接近江秉臣，终于将他搬倒。

或许是她的报应，她利用感情搬倒铲除了江秉臣，最后被最爱的人出卖，落得家破人亡，不得好死的结局。

她亲自监斩的江秉臣，他在临死之前跟她说：“愿你求仁得仁，不被辜负。”

可笑的是，在他死后半个月她的身份就被人揭露，女扮男装，罪臣之女，证据确凿。

她树敌太多，墙倒众人推，朝中人人盼着她死，可她如何也没有想到她唯一的朋友，唯一的爱人燕朝安在出事之后为了自保亲手揭穿了她，与她撇清关系。

她的案子是燕朝安一手查办，她的罪名是燕朝安亲自定夺，甚至他亲自来监斩，看着她跪在这里被天下人唾骂，骂她是个女人，骂她为他做的那些脏事。

颜家在一夕之间被查抄，颜鹤年被斩首，他的妻女与小儿子被流放边疆永入奴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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