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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小镇有雨少年归来（第1页）

十四五岁的少年回到家中，这才注意到这栋早已破败不堪的屋子，外面在下大雨，里面下着小雨。赶紧将家里的盆盆罐罐找出来，放在地上，接住那些从房顶漏下来的水滴，漏水的地方其实也没多少处，少年却是找不出那么多容器。

徐来抬头望着屋顶的水滴一点点落在屋内的泥地上，伸出双手，水滴落在手掌，水花砸在少年脸上，更添几分家徒四壁的惨淡场景。

眼见是个不眠夜，徐来干脆拿出一本书，搬起凳子找了个没被雨淋湿的地儿，心无旁骛看了起来。聚精会神的样子，好像屋顶雨声，屋内水滴击打在容器上的滴答声完全没给他造成影响。

这是徐来这么多年来在韩铁匠那里学到唯二自豪的情，一件是瘦削少年每当脱光衣服在河里洗澡时，那一身令人羡慕的腱子肉，另一件就是无论什么环境下总能很快静下心来。像打铁一样，需要很快的适应并掌握节奏，才能炼出一块好铁，付出的代价是耗费了韩铁匠足足几千斤铁料，少年屁股差点被踢开了花儿。

一男一女出现在村口的小路上，男子手上拿着一把雨伞，夹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一大半靠向身旁嘟哝着嘴的嘴上叽叽喳喳抱怨不停的小丫头。

“哎！都说了不让你来不让你来，你偏来，这下好了吧，衣服湿了就算了，你看着这一身的泥巴，看回去老爷子不打断你的狗腿。”小丫头语气里满满的不高兴，带着点无可赖何。

到底是这泥路太滑，给身旁女子打伞遮雨身体失了平衡，滑倒在地，原本已经被雨淋湿了大半的衣服，从头到脚湿了个彻底，少年一只手将那方方正正的包裹举得高高的，一只手撑在地上，被污泥溅了个满脸。

“还不把我扶起来？信不信回去告你一状，让老爷子打断你的狗腿！”少年语气故作狰狞。少女对着少年翻了一个白眼，嘴上没忘了反击：“哎呀，公子千斤之躯，这摔倒了可怎么办啊，要是再染上个风寒啥的，奴婢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嘴上毫不留情，完全没顾地上泥泞不堪，天空瓢泼大雨，少女蹲下身，准备将少年给搂起来，看着被少年递到眼前的包裹，瘪了瘪嘴，将方方正正的包裹抱在怀里，不再理会地上的少年。

少年爬将起来，捡起地上的油纸伞，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污泥，给少女撑起了伞，只是这次就猜不出到底是在给人还是在给这包裹遮雨了，或是二者皆有之？

凭空一道闪电，微光照在一男一女身上，少年模样的男子一读书人打扮，身旁少女从装束上看应该是个伴读侍女，两人踉踉跄跄，样子好不狼狈。闪电来得快去的也快，加上又是雨夜，更多的情况却是看不真切。

“公子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官儿不当，那可是七品入流的官儿，好多人可是都羡慕着你呢，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嗯！”

“回来就回来嘛，那位贵人的不是说了，公子若执意要回，人家可以派车骑护送嘛，你干嘛还要带着我偷偷跑路，看看我刚买的裙子，回去还不知会被那帮家伙怎么嘲笑呢。”

“嗯！”

“公子，你说这雨可什么时候停啊？这好像也不是回家的路啊。公子？”

“嗯！”

“公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少女圆嘟嘟的脸鼓鼓的，显然是对身旁的少年不满到了极点。

“啊，衣服，明儿个再买一件新的。”少年有些心不在焉，顺口答道。叽叽喳喳的少女原本气鼓鼓的脸上笑容如月牙。

打伞少年和那抱着方正包裹的少女终是来到一家门前停了下来，不是想象中的高门大户，低矮的围墙内，房间的烛光从细小的门缝里透了出来。

没顾头顶大雨，少年将伞递给身旁少女，收拾了一番乱作一团的头发，准备再整理一下衣服，才发现早已湿透的衣服已经紧紧贴在身上。莞尔一笑，熟门熟路，进了院子，敲起门来。

门缝露出那张有些苍白的脸，赫然就是那个迫不得已选择挑灯夜读的徐来，看到门外站着的深夜来客，面色狐疑。

“徐来？”读书人打扮的少年看着屋内怀中抱书的少年作势就要关门，一手撑在门上，慌忙开口，语气没了刚才进院子的那般自信。

“刘长安？”徐来的语气里满是惊喜，带着点怀疑。

“好你个狗东西，几年不见，脾气见长了啊，敢把本少爷拒之门外了啊，徐来，你可以啊。”被徐来叫做刘长安的少年好像有些极其败坏，顾不得读书人的斯文，一把推开了大门，口中连吐芬芳，一番嘲讽。

跟在身后站在门口，怀里抱着方正包裹打着雨伞的侍女，看着屋里抱着一团的两个少年，嘟起来的嘴巴可以挂上一把茶壶，眼神里却满是笑意。虽然不喜欢那个寒酸少年，可是谁在乎呢，只要公子高兴，我也可以很喜欢，喜欢也是可以装的嘛。

进了屋的侍女看着不成体统的两个少年，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若是被外人瞧见，终究是一件不雅的事，虽然公子不会在乎，可我在乎啊。我心目中的公子可是武功盖世，状元之才，终归会成为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人，怎么能让人瞧见一丝瑕疵，谁也不行！如果非得有人瞧见，那个人也只能是我。

少女看着屋内的寒酸少年，眼中神色流转，目光最终变得坚定，带着一丝丝狠辣，像是下定了决心。不动声色将心底的情绪平息，咳嗽几声，看着两位少年齐刷刷盯过来的目光，特别是那寒酸少年，眼神直直呆呆，毫无避讳，小脸变得通红。

看着少女转过头去，徐来才从呆傻的状态中反应过来，觉得有些唐突，又有些不敢开口，转过头盯着面前这位阔别重逢脸上全是黄泥的翩翩少年读书郎。

看着羞红了脸的徐来，刘长安面带笑意摇头晃脑背起诗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徐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屋子就这么大，好些地方还从屋顶往下滴着水，只能拿起手中那本书，假装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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