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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辛屯轰轰烈烈的卫生大清理运动中,魏晓亮一家终于大包小裹回到辛屯。
邱莉萍在家里收拾出一间房,给他们一家四口暂时住着,魏晓亮回来没几天就到西边的焦化厂上了班,晓亮媳妇则到了矿上的大集体。
焦化厂不是辛屯开的,是南滩公社几年前建的,魏晓亮刚到焦化厂上班的时候不太适应,虽然没有明说,他感觉厂子里对辛屯来的人有些白眼,上上下下干的不是个劲。
有一天回家,他说厂子里给了一间单间宿舍,全家准备搬到焦化厂宿舍里,魏广忠和邱莉萍都没吭声,他忍了一会,刚想开口时,邱莉萍张了嘴,”晓亮先到焦化厂,坚持一两年时间,你回来一下子就到矿上上班,会很扎眼,矿上像你这样的回矿知青,有三四百多号,都在那里排着队,天天跑到劳动科闹,下井工都有很多年青人在抢,等过了这段风头,再想办法,把你调回到矿上。“
这一点上,魏晓亮知道邱莉萍讲的倒也不假,他回来没两天,俞有奇就来找他,说”多年兄弟了,来看看老大哥。“
两人见面唏嘘一番,两人差不多同时离开辛屯,到现在十多年了,再没见过面,俞有奇去的是苏北农场,两人只在刚开始几年里通过几封信,近几年也没了联系。
两人跑到十字路口旁的小饭店里弄了几个菜,最后还是魏晓亮请的客,俞有奇回到辛屯快半年一直待业,家里每个月给十块钱零用钱,最后他说,”天天在家里吃闲饭,挺难受,看老爷子能不能帮忙活动活动,先招到矿上去,下井工或大集体都没问题。“
魏晓亮讲,”我这个工,都是运气好,焦化厂这边检漏来的,半年前就排上队了,矿上的事情我尽量给老爷子说一下,你让俞大爷也找找矿上其他当官的,看看能不能往前排排,你也知道,我在家里老爷子那里说话,不一定好使。“
俞有奇说,”都懂的,我爸被打倒的早,虽然平反挂了个闲职,马上就退休,矿上说不上话了,老爷子还在位置上有威望,你得给老爷子说,当年就是我跟你一起站在老爷子身后,我可是没用劲,在保护着他“,他看着魏晓亮不接这话茬,就转岔到其它地方去了。
焦化厂就挨着煤仓,魏晓亮家搬过去以后,离父母家走路也就十来分钟时间,邱莉萍让他们每天晚上在家里吃了饭,再回去睡觉。全家这样子弄了一个来月,魏晓亮说,”还是自己在家里做着吃吧,虽然忙活一点,但也可以顶过去。“
两个孩子不愿意,想吃完饭仍然留在爷爷奶奶家里看电视,魏晓亮讲,”礼拜天的时候,还是会来爷爷奶奶家,看电视,再说,现在有电视的人家多,在焦化厂找个邻居家看电视也方便,实在不行,可以到大集体的大院里,那有专门给家属放的电视机。“
两个孩子嚷嚷,那个院子里看电视的人太多了,天不黑就得拿着小板凳抢座位,经常打架,离得远根本看不清楚。
魏晓亮讲,”电视有什么好看的?又没有适合小孩子看的,我看着放的是手上长着手蹼,可以在海里游泳,到处黑乎乎挺瘆的慌,小孩子不能看。“
这个时候刚进家门的黄岚说,”哥,你说的是啥时候的电视啊?那是几年前放的进口科幻片,估计是你在酒泉时看的吧,现在放的是国产打仗的片子,还有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铁臂阿童木,小孩子们可都喜欢了。“
不管两个孩子怎么不愿意,魏晓亮还是彻底地搬出了父母家里。
虽然这一次回来后,他能心平气和地跟父母来往,但内心仍然没有晓辉和其他弟弟妹妹跟这个家所拥有的亲近感,他媳妇这么些年,心里也很清楚,没有拦着他。
又过了两个月到了春节,中央这两年在春节的政策上也发生了重大变化。文革时都在搞生产不过春节,现在开始春节可以放假了,职工们即使上班,春节时上的也都不正规,基本上都是打牌下棋等娱乐项目,这是魏晓亮回到辛屯后过的第一个春节,魏晓辉从云南写信回来说那边一切正常,两边也就是互相放放炮,春节的时候多放放炮也不错,就当放鞭炮了。
矿上要求各家都要把贴在家里墙上的领袖像给摘下来,不少职工不愿意摘,说这是领袖像怎么能随便摘,这是自己家里的事,但文件规定一定要摘掉,而不是可摘可不摘,可挂可不挂,矿上专门成立了检查组,一家一户地上门检查,检查的人拿出文件给到这些不愿意摘的职工看,最后也还是摘了。
许多家里都有好几张领袖的画像,一摘下来墙上留了好大的印子,刷墙太麻烦,职工们看到街上有卖年画的,就买了新的年画盖上原来的位置。
魏晓亮的儿子叫魏强,只比小叔魏晓东小几岁,回到辛屯后,他就整天跟在魏晓东屁股后面转。
进了小年,离除夕还有四五天的时候,邱莉萍给了魏晓东十块钱,要他带着侄子到街上买些鞭炮和烟花,魏晓东带着魏强到了辛屯的十字路口那边,摆了一溜都是外来卖花炮的。两个孩子又碰到了周伟军和吕世杰两个孩子出来买鞭炮,四个孩子凑在了一起,他们一个摊一个摊转着,正合计着怎么买时,魏晓东和魏强被一个摆摊的叫出名字。
原来是俞有奇领着几个北楼一起长大的伙家,在这里摆的摊面。
俞有奇对魏晓东说,”你得叫我俞哥,我原来跟你大哥二哥的关系可好了“,又对魏强讲,”你得叫我俞叔,我原来就跟着你爸造反哩“,他又说,”你们俩今年放的鞭炮和花炮都不要买了,晚上的时候,我送到你们家里,管保你们家天天放,都放不完。“
几个孩子看着眼前这个烫着头、带着蛤蟆镜、穿着喇叭裤的叔叔,也不敢多说话,魏晓东客客气气地说,”谢谢俞哥,我爸我妈不给要别人家的东西哩“,就带着几个孩子转到其它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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