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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大事不好，赶到学校，姐姐已被姚书存拉走。

问旁边看热闹的同学，方知姐姐此番来是讨要毕业证书，但被校方拒绝。称她品行有问题，要研究研究，她当即就犯病了。

不久，他接到姚书存电话。赶到宾馆。姐姐睡去了。一只手却露在被外，揪着坐在床沿的姚书存的衣角。他觉得很悲哀。

姚书存说：我跟你姐说了，毕业证书就不要了。一张纸而已。

钟羽冷笑，对他来说是一张纸，可对他姐来说却寄寓着全家的希望。他妈的病，家里的负担，全等着他和姐姐工作后来回报。没有毕业证书，档案上留个污点，姐姐什么都不是。

“你听我说。”姚书存道，“我跟她两个人不要都毁了行吗？你把你姐带回老家休养，我这边安顿妥当，一定会妥善安置好她。”

“你怎么安置？”

姚书存顿了下，“我会负责，娶她。”

“我姐凭什么要跟你这老头子结婚。”钟羽脱口骂。

姚书存也不恼，经历的事太多，心累到一定程度就是麻木了，何况他现在一夜白了头，原本那么风流的人物确实猥琐成老头子了。

“除此，就是两败俱伤。我什么前途也没有，你姐也没有。现在，叫你姐别闹，等风头过了，我还是我——”他说。

钟羽承认这不失为一个较为理智的办法，可是为什么牺牲的不能是他非是他姐？

社会是不公平的。他们是弱势群体，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只能靠别人良心发现。

他这么想时，心凉了凉。

考察组找他谈话，他什么都没说。

负责同他谈话的人事处一个干部和颜悦色，“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听说你自考？小伙子，很上进嘛，我也听办公厅的人说了，都反映你能干，笔头功夫好。你应该很有前途。啊，好好想想，不着急。”

隐含了什么？

世界是不公平的。是有着众多灰色地带的。他们这些小人物要上去，就要在灰色地带挣扎。然而他还不屑。

21

钟羽把姐姐送回家。

爸爸妈妈没有一句对姐姐的指责。妈妈说，山里不比城里好啊。絮啊，你好久没回，妈可想你了。爸爸说，生漆草又可以吃了。絮啊，爸爸明天就给你去摘。钟羽说：姐，你别忧心，相信姚老师可以帮你拿到证书。

姐姐点点头，掰着手指，“一二三，他几天后来？”钟羽只觉得很悲哀。

留家的那个晚上，他照例给妈妈擦洗、按摩身体。

妈妈身体每况愈下，因为常年卧床，下部腐烂，一走入父母的房便有臭味熏出。然而爸依然跟臭烘烘的妈睡在一处。妈说，赶也赶不跑。妈这样说时，脸上分明是幸福。钟羽只有在父母身上，才能感觉出爱的美好。

“你看，你姐的毕业证书拿的回吗？”妈问。

他不做声。不做声就表示够呛。

妈说，“这是絮一大心病，不除，恐怕身体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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