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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节 断案2213（第1页）

“彩票！”围观群众里有脑子反应快的已经脱口而出。

夏华点点头：“是的，就是彩票。新安县是没有彩票发行的，但广州府城有，王五女儿王四妹在府城里当丫环，王五偶尔会去府城看望她，他上次去是在近半个月前，正好是户部彩票司广州府城分理处开售彩票的日子，王五大概是心血来潮，就买了一张，他可能是买着玩的，没想到还真的中了。案发当天下午，王五去了新县城，他是干什么的呢？就是看县衙公布彩票中奖号码的，发现自己中奖后，他欣喜若狂，所以向来非常节俭的他特地买了酒肉。”

“原来如此！”围观群众齐齐发出惊呼释疑声。

因为夏华出的主意，华夏诞生了历史上第一款官方彩票：大明万历彩票。首期万历彩票发售于去年四月，截至眼下已经发行一年多了。一年多的时间，万历帝把这棵摇钱树玩出了很多花样。夏华不得不佩服，真不能小瞧了古人的智慧，如果把一个现代事物引进古代继而不加以干涉、任其自然发展，古代人也会开动脑筋将其玩出花来。

为了最大限度地通过彩票谋利捞钱，万历帝升级了发行彩票的方式，下令把全国有钱的地方划分为若干个彩票区，比如北直隶区、南直隶区、川渝区、湖广区、东南区、岭南区等，户部彩票司在各区设立分司，每月同天同时发行彩票，从而把全国大部分地区都纳入了发行彩票的区域，所以，就算距京城堪称天涯海角的广东，也有彩票发行，由广州府等府城统一开售，等中奖号码出来后，各州县一起公布。

就这样，王五在广州府城买到了彩票，在新安县新县城得知了中奖号码，他中了三等奖，将会获得一千两银子的奖金。

一千两银子，对王五这样的乡下农民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的巨大财富，也足以让他们干出杀人的事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会变得跟野兽丧心病狂。老百姓为争夺一把碎银子会这样，高层权贵为争夺权力也会这样。

“王五被杀后还被凶手开膛破肚，”夏华继续公布案件真相，“本官一开始也不理解凶手此举的用意，看起来像是凶手跟王五有深仇大恨，所以在王五死后还要作践他的尸身，但在确定凶手作案是为了抢夺王五的中奖彩票后，本官明白了，凶手这么做是为了在王五肚子里找东西，嗯，就是找那张被王五吞进肚子里的中奖彩票。”

说完，夏华轻蔑笑着看向已经面如土色、冷汗如雨的石四富：“石四富，你还不承认吗？你这个报案人其实就是凶手！本官不得不夸你一句，你脑子还是挺聪明的，你和王五是邻居，王五夫妇俩被杀，你要是在案发后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反而会惹人怀疑，所以，你就主动跑到衙门报案，想以此证明你心里没鬼。”

衙役们适时地一起往地上猛敲水火棍，齐声大喝：“招！”

石四富浑身颤抖得犹如筛糠，黄豆大的汗珠就像断线珍珠一样簌簌滚滚而落，但他握紧拳头、咬紧牙关，继续嘴硬道：“大人明鉴，小人在案发当晚根本没有在王五家里跟他喝酒，也根本不知道王五买彩票中了奖，这都跟小人无关！小人是清白的！大人，您定罪要讲真凭实据啊！那张彩票又不在我身上或我家里！”

夏华轻笑道：“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他再次看向围观群众，“大家一定想知道，那张价值一千两银子的彩票到底去哪里了。石四富身上和他家里已经被我们搜过了，没找到，他这三天都在石门村，没有前去府城，这说明他没有找到那张彩票，更没有找到彩票后跑去府城兑奖，所以他才这么有恃无恐，认定我们没找到那个最重要的证据而嘴硬不认罪。那么，彩票到底去哪里了？这就要问证人也是本案的第二个疑犯了。”他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来呀，带他上来！”

很快，两个衙役押着一人上了公堂，

一见那人，原本死扛着不认罪的石四富立刻万念俱灰地瘫倒在地，连连磕头哀嚎道：“大人！小人招了！小人招了！”

石门村杀人案的真相正如夏华在公堂上推断分析的那样：王五在近半个月前到广州府城看望女儿王四妹，顺手买了一张彩票玩，没想到竟中了三等奖，心花怒放的他买了酒肉回家，当晚，他在家里喝酒吃肉，满心充满对以后好日子的憧憬，作为他邻居和好友的石四富凑巧过来，看到王五家里有酒有肉，自然赖着不走了，王五没理由赶走石四富，只能招呼他一起，两人吃吃喝喝，石四富好奇地问王五为什么今天这么破财奢侈，王五本来还是很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的，从新县城到石门村，除了妻子王黄氏，他没对任何人说他中奖暴富的秘密，奈何，架不住酒喝多了，就告诉了石四富。

石四富得知这个秘密后大吃一惊，继而在一千两银子的诱惑下产生了歹意，他故意拖延时间，不停地劝王五喝酒，自己悄悄地少喝，从而把王五灌醉了，喝到半夜时，王五酒醉得昏睡了过去，王黄氏也早就上床休息了，石四富开始找王五的那张彩票，他先到卧室里翻找，没找到但惊醒了王黄氏，王黄氏是个哑巴，没法发出呼叫声，她急忙向客厅里跑去，石四富急火攻心，顺手抓起王黄氏做针线活用的剪刀扑上去猛扎猛刺，王黄氏身受重伤地倒了下去，这也惊醒了酒醉的王五。石四富红着眼地用王黄氏来威逼王五交出彩票，王五从鞋子里取出那张彩票，但他可能想到了什么，或许是想到自己交出彩票后也会被杀，或许是他不大在乎王黄氏的命，所以把彩票塞进了嘴里。

看到王五把彩票塞进嘴里要吞进肚子里，石四富彻底地失去理智，上前用剪刀攻击王五，王五嘴里有彩票，发不出呼救声，两人打斗起来，王五掀翻了桌子，但他是个瘸子，又醉酒，当然打不过石四富。在杀死王五后，石四富一不做二不休，去厨房取了菜刀剖开王五的肚子，想要找到彩票，无奈，他既不是屠夫又不是医生，不了解人体脏腑，加上桌子上的油灯也在刚才被打翻灭掉了，所以他在王五肚子里翻找了半天没找到那张彩票。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石四富精疲力竭，出了一身汗的他冷静下来，想到自己杀了两个人，两具尸体就在眼前并且一具还血腥可怕无比，他开始感到害怕，所以逃了出去。王五家门口有个小池塘，满身满手是血的石四富在池塘边脱掉衣裤鞋子，跳进水里洗干净了身子，然后爬上岸拿走衣裤鞋子赤身光脚回了家，从而清除掉了血迹脚印。在石四富家里搜查的捕快们在炉灶内草木灰间发现了烧得剩下的衣裤鞋子的残片碎块。

从后半夜到天亮都没睡着的石四富决定自己早上去衙门报案，从而“证明”自己是清白无辜的，在这同时，他又恼恨自己杀了两个人、背上两条人命却一无所获，不死心的他想起一个人，这个人也会接触到王五的尸体，他想要找到王五体内的彩票，瞒不过此人，他如果不采取行动，彩票很有可能会被此人渔翁得利。

这个人是谁呢？当然是衙门里负责验尸的仵作了。

被押到公堂上的证人也是本案的第二个疑犯正是新安县的仵作。

一看到仵作被披枷带锁地押上来，石四富的心理防线彻底地崩溃了，他知道，他再怎么抵赖也没法逃脱法网了。

案发后，夏华根据舒胜的提议，派了四个做事精细机警的捕快两班倒地分头监视、跟踪石四富和仵作，果不其然，在第二天，石四富就去单独地找到仵作，虽然不知道这两人谈了什么，但可以猜出来，石四富旁敲侧击地问仵作在王五尸身里找到了什么，仵作是专业人士，在给王五验尸时切开了他的胃，从而分析王五死前曾吃了什么，继而发现了王五胃里的彩票，但他没有报告，而是悄悄地藏起了彩票，石四富找上门后，他眼见这事还存在知情者，只得跟石四富达成协议，等风头过了，两人兑奖对半分，一人五百两。

石四富离开后，仵作立刻被拿下了。

听完石四富和仵作的供述，围观群众一方面忍不住惊叹再次发出惊呼，一方面听得津津有味、甘之如饴，啧啧，这件案子原来这么有意思，比戏文里包公包青天断的那些案子更有意思，回去后起码能跟左邻右舍、街坊亲戚说上一年。

至此，这件石门村命案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夏知县当场宣判道：凶犯石四富谋财害命、连杀二人且动机卑劣、手段残忍，案发后又故意欺骗官府且顽固抵赖没有主动认罪，还犯下侮辱尸体罪，数罪并罚，罪不容诛，判处斩首；仵作严重渎职，盗窃罪证和他人财产且知情不报，还与凶犯勾结，判处杖责四十、流放两千里；那张彩票判归王五和王黄氏女儿王四妹，兑奖的奖金供王四妹安葬父母和以后生活所用，另外，石四富所有家产包括钱财实物、房屋、田地等也都判归王四妹作为赔偿。

听完夏华的判决，石四富肝胆俱裂、屎尿齐流地昏死了过去，仵作垂头丧气、追悔莫及，王四妹拼命磕头流泪大呼“多谢青天大老爷”，围观群众也齐齐称赞“夏知县真是包公在世”。

值得一提的是，夏华虽然宣判了石四富死刑，但并不会立刻执行，杀人是大事，哪怕是处决死刑犯，也必须慎重再慎重，有一套严格的法律程序，接下来，新安县衙会把本案卷宗档案和证物、证人移交给广州府衙，经过调查核实，再上报给省级机构，最后还会送交京城，由万历帝亲自在石四富的死刑判决书上进行朱笔御批，这么一套程序下来后，新安县衙才会组织法场公开处决石四富。如果是官员、有影响力的人物犯了死罪或是普通人犯下了影响力很大的死罪，犯人才会被特地押送到京城交给刑部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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