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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节 史上最倒霉的状元141（第1页）

夏华此时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呆呆的，好像被这从天而降的天大的馅饼给砸晕了，受宠若惊至极，但明显带着艰难和痛苦，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意，却是不折不扣的强颜欢笑。

夏华此时的处境就好像万历帝站在高楼上准备把一吨金子推下去，夏华奉命在下面接着并且万历帝说了，只要他接住，这一吨金子就赏给他了，但接不住的话，就把他推出去砍了。

皇帝赏一吨金子，这当然是天大的恩赐，皇帝赏块石头都可以当传家宝，更何况是金子？还是足足一吨，但这么多的金子、这么厚重的“皇恩”是会砸死人的。

“老天爷，这么折磨人的桥段你是怎么设计出来的？”夏华一边向万历帝下跪谢恩一边在心里欲哭无泪地仰天长叹。

民间戏文里经常出现这样的脍炙人口的情节：某书生进京赶考高中状元，然后被皇帝和公主看中，迎娶公主做了驸马…在广大老百姓看来，这种际遇无疑是天大的美事，双喜临门、喜上加喜，又当状元又当驸马，简直是男人这辈子的巅峰啊！所以编戏文的人特地把这两件大喜事衔接在一起。比如陈世美，为当驸马而不惜抛妻弃子，由此可见当驸马是多么吸引人。

然而，这只是普通老百姓的“意-淫”，现实根本就没有这么美妙。如果把当驸马的机会摆在状元们、进士们的面前，几乎人人都会避之不及，压根没人想当。

驸马、驸马，皇帝的女婿为什么叫驸马呢？因为驸马本叫“副马”。这个称呼源于秦朝，秦始皇出巡为防被刺杀，特地在他的主马车旁边安排一辆同样豪华的副马车，里面坐的就是驸马，驸马这是给皇帝充当替身。为什么用驸马当替身呢？因为用太子、皇子当的话，万一遭到不测，皇帝会心疼的，用女婿当就无所谓了，毕竟不是亲儿子，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通过这个历史渊源不难看出，驸马在皇家里的地位是很低的，大部分被皇帝视为“外人”。

公主是皇帝的女儿或姐妹，娶了这么一个“姑奶奶”当老婆，是什么滋味？这还用说吗？驸马虽是迎娶公主，但跟入赘当倒插门是没区别的，公主下嫁时带来的陪嫁财产都是公主的，不属于驸马和公主的夫妻共同财产，驸马无权支配，如果公主死在驸马前面，这些财产都会被皇室和朝廷回收，没驸马的份。不仅如此，驸马还会受到诸多规矩约束，失去很大的自由，如果娶了那种既水性杨花又放-荡妄为的公主，驸马甚至还会被戴绿帽子，戴绿帽子后还要忍气吞声不能声张，因为这关系到皇家的颜面，公主偷人这种大丑事怎么能说出去呢？所以，驸马啊，你委屈委屈，为了皇家的颜面，就当没看到吧，只要日子过得去，哪怕头上有点绿。

因此，当驸马基本上没什么实惠好处，搞不好还要忍受人格上的侮辱和摧残。

历史上究竟有无状元驸马呢？有，但极少，就一个。状元娶公主，这听起来是天作之合，但实际发生的概率非常低，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绝大部分状元在高中时都已经年龄不小和娶妻生子了，并不具备娶公主的客观条件，二是状元们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根本就不想娶。历史上唯一的状元驸马是唐朝的郑颢，此君高中状元后被迫娶了唐宣宗女儿万寿公主，为他牵红线的人是当时的宰相白敏中，此公正是大诗人白居易的堂弟。郑颢娶了公主后是怎么“报答”白媒人的呢？他天天在皇帝面前说白敏中的坏话，天天想要弄死白敏中，把白敏中吓得终日心惊胆战，对自己当初牵红线的行为后悔死了，不但没成-人之美，还让驸马对他深恶痛绝。由此可见，当了驸马的郑颢怀有多大的怨气。当驸马真是好事的话，郑颢会这么怨恨？

最麻烦的是，历朝历代，明朝的驸马是最惨的，就连明朝后的清朝的驸马都要比明朝的驸马好得多。真要当驸马的话，最差的就是在明朝当驸马。

明朝的驸马为什么最惨呢？因为开国皇帝朱元璋为防外戚干政，特地明文规定了：第一，驸马必须从平民或低级官吏里挑选，公主不能嫁给达官贵人从而防止“强强联盟”尾大不掉，第二，娶了公主的驸马不得在朝为官。

娶了公主，意味着驸马从此很难在官场仕途上有所作为，特别是在明朝，这一点的限制更是历史上最严厉。哪个拥有远大的政治理想的人会为了娶公主当驸马而断送自己的前程？状元是什么？是全国读书人魁首，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好不容易考上状元，青云直上的似锦前程就摆在眼前，甚至有机会当上内阁首辅，哪个神经病会在这时候娶公主当驸马而把大好前程给毁掉？别说公主本身是个烫手山芋，就算公主长得貌若天仙，也绝无哪个状元愿意娶。

恩荣宴上的众进士为什么用同情、怜悯、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夏华？卢泰、杨江、刘时俊、胡世赏、袁可立为什么震惊错愕至极？因为万历帝宣布把延庆公主嫁给夏华，这哪是“皇恩”、天大的喜事？分明就是夏华前程的死刑判决书、天大的祸事。想想夏华，好不容易考上状元，正要在官场仕途上大展身手、一展抱负，结果接下来就要当驸马，领个没有实权的闲职整天混吃等死？这未免太残忍、太不幸、太让人同情和悲愤了。万历帝这不是活生生地玩死人么？

因为浑浑噩噩，所以夏华都不知道这场气氛诡谲的恩荣宴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当他恢复神志清醒时，他已经回到驸马府了，意识到什么的他打量着眼前的驸马府，心头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驸马府、驸马府，难道这是天意？

“公玉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要把那个延庆公主嫁给你？”

“这也太突然了！毫无预兆啊！这恩荣宴简直就是鸿门宴呀！”

“难道是那个延庆公主看到了并看上了公玉兄，然后向皇上提出的要求？”

“这不是毁了公玉兄的前途吗？公玉兄可是状元！栋梁之才！皇上怎么能答应那个延庆公主如此荒唐的要求？”

“说到这个延庆公主，我记得她在大概两年前不是已经被皇上许诺嫁给王昺了吗？”

“对，就是国子博士监丞王昺王文晦！”

“但在两人正式成婚前，这延庆公主却得了一场重病，命悬一线，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殒，皇上体恤王昺，便在王昺的求之不得中收回了婚约成命，没想到这延庆公主又奇迹般地挺了过来，接下来静养了一年，完全康复了，眼见如此，王昺也没法再向皇上请求迎娶延庆公主，只能说他和公主有缘无分，于是，延庆公主就一直待字闺中至今。”

“怎么会这样？那延庆公主关键时候得这场病干什么？她当初直接嫁给王昺，这场祸事不就落不到公玉兄的头上了吗？”

“诸位，我们一起去向皇上联名请愿吧！请他收回赐婚成命，一则不毁掉公玉兄的前途，二则不让大明失去公玉兄这么一个经天纬地的大才。”

“说的是！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围在夏华身边的卢泰、杨江、刘时俊、胡世赏、袁可立又悲愤又焦虑得五内俱焚地说个不停，也已知道发生什么事的秦良玉、赵炎、绣春等人也都悲愤焦虑至极，秦良玉骂道：“这可恶的昏君！卢泰和杨江也都未婚呀，为什么不把公主嫁给卢泰或杨江？非要嫁给公玉呢？”

卢泰和杨江一起缩了缩脖子，杨江也是一个志在仕途、渴望有所作为的人，可不想戴上这么一个比金箍棒还重的紧箍咒，卢泰虽然不大在乎仕途，但也不想娶个需要在家里供着的姑奶奶回去，刘时俊、胡世赏、袁可立都庆幸不已，庆幸自己既年龄偏大又已经娶妻生子了，从而躲过了这场血光之灾。

“大家都静一静，请听我慢慢说。”夏华深深地吸口气，看着个个真切关心他的朋友们、家人们，“有件事，我也是在参加殿试时才知道的，之所以一直没跟你们说，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被震惊得久久无法平静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你们说。你们可曾记得，大概两年前，我曾流落京城，机缘巧合地认识了马三公子、马四公子、马四小姐、马六小姐，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权贵家的子弟，但也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就是…”

夏华把他当初阴差阳错地通过一部《天龙八部》而认识了化名马三公子的万历帝、化名马三公子的潞王朱翊镠、化名马四小姐的朱尧媖、化名马六小姐的朱尧姬这段离奇得跟话本小说里的主角奇遇有的一拼的经历告诉给了卢泰、杨江、秦良玉、赵炎等人，但多多少少地去掉了一些隐秘环节。

听完夏华的讲述，卢泰、杨江、秦良玉、赵炎等人个个惊得张口结舌，都感到天方夜谭。

“我的天呐…”卢泰喃喃道，“这也太离奇了！”

秦良玉明白了：“原来…马六小姐就是延庆公主！”她眼神发飘。

夏华点点头，轻轻地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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