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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行李不算太多,她和姐姐住的小楼里没有太多需要收拾的东西,一个背包和一个登机箱就足矣。平日里上学都是司机接送,但第一次做地铁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抱着玩偶将箱子搬下阶梯有点麻烦而已。索性地铁站的阶梯不长,到站后又恰好有电梯可以出站。她只是沉默着,仿佛这就是普通的一天。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公寓,但女孩此前从未来过。快二十年的时间让即使是当时最好的公寓也显得有些老旧。从狭窄的电梯出来,声控的壁灯反应迟钝,但楼道还算干净,她很快就找到了和钥匙上的号码对应的房门。
所幸锁孔还没有彻底锈住,女孩废了番力气,终于是打开了房门。门内的状况没有多让她吃惊,老旧的装修风格,好像是多年前流行的精装房的样式,灰尘布满了整个房间,但至少客厅的格局是让人满意的,采光不错,甚至还有个小阳台。她又默默地将箱子推了进去,这将是她未来几年都要独居的小家,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
奚言是昨夜才收到林遥的短信的。自从林家出事他就一直试图和林遥联系,但对方原本的号码直接停机,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林家的事暂时还不是他能过问的,可林家的宅子拆封在即,他的人远远探过但终究还是不敢过分关照。直到林家的人该进监狱的进监狱,能出国的都出了国,只留下几个未成年的女孩无人照拂,奚言才收到了这条提前编辑好的卫星短信。没有前文没有落款,只是详细列了照顾林沧的注意事项和她要搬去的公寓地址。奚言一直知晓小姑娘的病没有好过,但也没有想到病情如此复杂,林遥这个表姐当真上心,难免让他生出更多愧疚。短信最后写道让他好好安慰林沧,就说姐姐只是暂时出国,风头一过就会回来。
门没有关,奚言在门外就注意到了里面的女孩。她墨藻般的头发仿佛将整个人都包裹住了,静静着望着餐桌的位置。她背上的双肩包没有放下,只是抱着怀里的玩偶,手边还有一个灰色的行李箱,看上去也是才到的样子。
其实林沧只是在思考要将小熊放在哪里才能不弄脏,再开始收拾房间。新年刚过,寒假还有一段时间,她有的是时间好好为自己的未来规划,不过也要从收拾好自己的住处开始。男人踩到木质地板的响动让她从抽离中回来。她想要远离对方的靠近,伸手去拉行李箱时,却不小心让行李箱摔倒,木制的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地板上的灰尘被激得飞扬。
奚言发现女孩应激般的动作便没敢继续上前,他不确定女孩对自己的态度,八年的时间里他几乎没有见过林沧,有也只是在必要出席的宴会上远远见过一面,更遑论他中间出国留学的年岁。
“阿沧,我是哥哥。你还记得吗?”
“我叫奚言。”他实在是害怕女孩完全不记得他了,又补上自己的名字。毕竟林遥的描述中,PTSD引起的解离性失忆症让女孩几乎遗忘了所有小时候的记忆。
奚言上前将倒下的行李箱捡扶起,这才看清女孩的面庞。女孩又地退了一步,杏眼微张,警惕地盯着他,抱紧玩偶的手出卖了她的紧张。外界谈起林家时总逃不过卖女儿的说法,但也抵不住这美人代出,还各有风韵。林遥有一双凤眼,眼波流转间半个京华都为之倾倒,可在这林家风雨飘摇之时,美貌却是一种过错。林沧的杏眼和她母亲相似得紧,瞳色较常人更深,这样的眸子看人时总是显得更加纯粹。回忆里继母总是温柔得看着继子和女儿玩闹,现下这双眼里却满是惊惧。
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奚言在主观上觉得妹妹很是可爱,但客观上也不得不承认,惊惧的美人对京华,特别是他们家的败类吸引力过大。林遥最终还是选择了他来庇护小姑娘是无奈也是绝不会错的一步棋。不过问题就是,好像林沧真的对他没有任何记忆了。
奚言还蹲在地上保持着扶起行李的动作,放低的姿态会让对方更舒适一点。他打开手机,递给对方。
“是林遥让我来的,要看看短信吗?”
女孩小心地接过手机,瘪着嘴看着短信,让奚言愈发觉得自己妹妹太委屈了,都好像要哭出来了。
等到小姑娘再将手机递回来时,奚言向她展露了一个自己颇为自信的笑容,“笑面虎”这套在商海里很是吃香,可惜却被小姑娘打断了施法。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林沧抱玩偶的手抬了抬,用那只小熊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显露出一种顽强的抗拒,语气很是冷静。“谢谢你,但是我的症状没有阿姐说得这么严重,已经好很多了。”
奚言意识到了自己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没有想象中得那么无措且乖顺。‘是个很坚强的孩子。’他心里想着。
“阿沧,能告诉哥哥为什么不想和哥哥一起吗?一个人住会很辛苦的。”奚言站起身,行李箱随着他的起身移动又掀起一片尘土。
“不过我们先出去聊好吗,房间里太多灰了,阿沧要是真的想要自己住,哥哥也可以叫人来帮阿沧打扫哦。”这年头的小孩子已经这么不好骗了,还需要以退为进。
“就在门口吧。”女孩瞟了一眼眼前人又看向了门外,又回头示意奚言先走。奚言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汗流浃背了,这怎么搞得他像是在拐卖小孩。不过他仍旧向女孩微笑,推着小行李箱向门外走去。
“把包放下吧,放行李箱上就好。”女孩闻言倒也不再勉强,只是她抱着玩偶,只能单手操作不太方便。
“把小狐狸给我吧。”女孩闻言有些吃惊得抬起头来,自从她看过林遥的短信后便一直低着头避免和奚言目光相接,想必“不爱看人”便是每每他旁敲侧击女孩的现状时,旁人会说“挺好的,就是有些木讷”的原因。
“你,”小姑娘有些迟疑“怎么知道它是狐狸的?”旋即又把目光移向了它处。
这只玩偶确实不太像只狐狸,虽然耳朵尖一点,但是面容却被做得像小熊一样,吻部并没有太过突出,尾巴也掉落了,很容易被误认为一只小熊玩偶。
“因为这是哥哥给阿沧的礼物啊。”奚言闻言半蹲着靠近,逼着女孩和他对视。女孩的脸上还留有些婴儿肥,他突觉妹妹似乎只是比小时候长高了些,捏脸的动作是无心的,仿佛只是一种肌肉记忆。
“果然半点也记不得哥哥了,”女孩被惊得猛地后退,可还是被奚言占到了便宜。“阿沧真是太让哥哥伤心了。”
倒打一耙让女孩更加无措,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小猫眼更显得委屈又可爱。
“阿沧和哥哥回去好不好?”奚言的语气正经了起来。“你阿姐已经告诉过哥哥,你忘记了小时候发生的事,但是我相信她也提起过哥哥的对吗?”
“而且阿沧不记得哥哥了,哥哥却是一直记得阿沧的。”奚言的笑容有了些苦涩,他这些年的筹谋虽说是为了自己,但父亲和继母双双离世,又不得不送妹妹离开的事已经成为了执念,在心底越扎越深,每每梦醒时分都是他那日放学归家后妹妹害怕得躲在衣柜里的模样。可林沧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不是她的错。奚言很清醒,他清楚地知晓真正错的人是谁。
“更重要的是,你阿姐拜托我来照顾你是有她的理由的。虽然说你自己一个人生活可能只是辛苦一点,但如果遇到什么意外是很麻烦的。之后上高中,要是被发现你是独自生活就会被送到福利机构,相比起来还是和哥哥在一起会方便很多哦。”
奚言向女孩伸出手,见她还在迟疑也不怕尴尬。“阿沧可以给哥哥一个机会吗?要是不答应哥哥只能每天都来看看阿沧了。”
女孩似乎时被眼前人厚脸皮的程度无语到了,又似乎被说服了一点。她面露挣扎,可眼前人已经把她能想到的理由都堵住让她难以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好吧。”她回答的声音很轻,轻到奚言以为自己没听清,于是他只能一直伸着手和女孩尴尬地对视着,最终是女孩把小狐狸放到了他手上才结束了这场尴尬的对视。
PS:
阿沧这个时候还是戒心很重的别扭小孩,哥哥显得有点老妈子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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